他们是命中注定,生生世世都要相遇。

【异坤】七百八十五封信 终章

*民国

*已完结。明天早上8:02发番外,想把我吊起来打的,看完番外再来不迟。

*最后一封信

*全文戳TAG



从这一次相遇到分别,除了那次营帐口的短暂对话,两个人几乎再也没有说过话。或者说是蔡徐坤总是有意无意躲着王子异,不想见他。


他去找过几次,每次王子异想开口,蔡徐坤就低头走开;王子异去拉他的手,他就侧身躲开,一个字都不说,抱着文件就掀了营帐进去了。只有一次,王子异没让他跑掉,死死抓了蔡徐坤的手腕,几乎是哀求着说坤坤,你听我说话,你不要躲着我。蔡徐坤使劲挣,却挣不开,怒了,一发狠,铺头盖脸地就把手上的文件往王子异脸上扔,纸张就刮过他的脸,落了一地。他一记手刀打在王子异的腕子上,王子异吃痛,下意识地放松,蔡徐坤就抽出了手来,揉自己被捏红了的手腕。


王子异看见蔡徐坤手腕上的红痕,才知道自己下手重了,想道歉,道歉的话就卡在嗓子眼,不知道怎么开口。蔡徐坤低头站了一会,转了转手腕,一声不吭地摘了眼镜,放在身边的案桌上。下一秒,他就往前走了一步,朝着王子异的脸就是一拳。王子异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接,却还是紧紧握着拳忍住了,生生受了,然后就被这一拳打得偏过头去,后退两步扶在桌边,碰掉了一个茶杯。然后他就听见蔡徐坤冷冰冰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。


“你算老几,你算个屁。”


他再抬头去看,就看到了蔡徐坤湿漉漉的眼睛。


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去找过蔡徐坤,只有在集合的时候,经过指挥部的帐子,能从帘子的缝隙中看见他半张脸,低着头,在昏黄的灯光下演算。他只是稍稍放慢了脚步,就有队友来拍他的肩膀,问他还等什么,集合了。


五月的时候,东征结束,全员回师广州讨叛。

六月,攻克广州。

七月,广东革命政府改组国民政府,以两个教导团为基础成立了第一军。


这半年里,还留下来的同学,都提了军衔。胡宗南和王子异提了营副,军衔提至少校;蒋先云提至指挥部,领二团二营长,和蔡徐坤一起帮校长处理文书。


谁知就在革命军回师广州的这段时间里,陈炯明重新占领了东江,准备进军广州,国民政府决定第二次东征。


10月14日,东征军攻克惠州。这是历史上第一次有人攻克惠州,叛军开始溃退,这是一个好消息,但是伤亡数字总是在提醒着人们,这就是战争。


叛军溃退以后,东征军分三路追击,指挥部随第三师继续向东进发。但是,没有人想到,会在这种时候遭遇多倍于己的敌军,而第三师大多由粤军改编,根本挡不住,节节败退,溃不成军。


敌军快要冲破最后一段防线的时候,王子异的头脑只剩下了一片空白,听不到炮火声和号角声,世界静音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指挥部就在后面,死也要守住。


他只是机械式地在那里瞄准,射击,换弹夹,手和肩膀都疼得快失去知觉,直到他扣下扳机,只剩下了徒劳的空膛的声音,他再去摸,已经摸不出弹夹了。他咬咬牙,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指挥部,准备装上刺刀的时候,突然被一个人死死扣住肩膀拦住了,王子异下意识反手去扭那个人的手腕,却被制住,王子异就去铲他小腿,两个人扭着摔倒在地,然后那个人就扯着嗓子对着他的耳朵嘶吼,是我,王子异,别打了,你看清楚,是我。


王子异只觉得头疼欲裂,眯着眼去看那个人,几层影子重叠在一起,他终于看清了陈赓的脸,然后所有的声音又回到了他的世界里,震耳欲聋的炮响、枪声、冲锋声,和陈赓声嘶力竭的吼声。


“守不住了!王子异!守不住了!掩护指挥部撤退!校长还在里面!”


王子异揪着他的领子吼回去:“为什么指挥部还没有撤!到底还有谁在里面!坤坤呢!蔡徐坤呢!”


陈赓一把推开王子异,从地上爬起来,捡了枪就往上面跑,说:“校长不肯撤!掩护我!”


王子异死死咬住牙,拉过旁边的兵,就对着他下命令:“二营死守,掩护指挥部撤退,一连长接替我指挥,听到了没有!”说完,王子异就扔了空枪,只佩一把短剑,就跟着陈赓往指挥部跑。他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大,他听到有很多细小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,不停地叫着子异。他不停告诉自己坤坤已经撤了,但是其实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不断地反驳他,说你还不了解坤坤吗,只要校长还在,他就不会走。


他还没跑进营帐去,就听到上面传来了枪声和陈赓的怒吼声,只觉得自己快疯了,拔了短剑握在手上,就也冲进门去,就看见陈赓竟然背起了校长,拔腿就往后山跑,然后就听到校长的怒骂声。陈赓只当没听见,看见王子异来了,就回头对他吼:“蔡徐坤还在里面!王子异,带他走!”


王子异听了,那一瞬只觉得血都要倒流进他的大脑,他一把掀了营帐,就看见蔡徐坤跪在地上拆电台的线,双手发抖,外面炮声炸开,他就用手去抱头。旁边是一具温热的尸体,他就跪在血里拆电台,想带走。王子异两步跨过去,去拉他的手臂,一下把他拉起来,然后就揪着他的领子喊:“蔡徐坤!你疯了!你不要命了!跟我走!”


蔡徐坤猛然被一股大力从地上拽起来,刚挣扎着要去拔腰间的短剑,就看见一脸暴怒的王子异对着他吼,挟了他的腰就要带他走。蔡徐坤被他紧紧箍着,几乎是双脚离地地被拖了出去,就掰着他的手喊:“电台,电台还在!”然后就要去咬他的手。


王子异简直要被气疯了,问他是要电台还是要命,蔡徐坤根本不听,把他的手都咬出血来,王子异只当感觉不到,单手拎着他就往外跑,外面早杀的血流成河,敌军已经快杀上来了,人的惨叫声和怒吼声就在脚下,炮火连天,到处都是焦土和火烧后冲上天去的刺鼻的烟。


王子异箍着他跑出去一段,蔡徐坤才冷静了,扯着嗓子喊放他下来,他自己能跑。王子异依然不听,手就像是要箍进他的血肉,拎着他在掩体间穿梭,只想尽快撤出封锁。


王子异不知道带着他跑了多久,跑到喧嚣终于被抛到了脑后,只能听到微乎其微的枪炮声,仍然没有停下。一直跑到林子里,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,才终于松了手。蔡徐坤骤然失去支撑,差点跌在地上,王子异瞬间又出手抓住他,只是手都已经不听指挥,不停地颤抖,青筋清晰可见,随着脉搏跳动。


蔡徐坤眯了眼睛去看他,只觉得什么都看不清。再去摸眼镜,早就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了。他只好喘息着去握他的手,又去摸他的手臂,摸他肩上的胸口的血污,颤抖着问子异你没事吧。


王子异摇摇头,深吸了一口气,就去抱蔡徐坤,感觉到他的头发蹭着自己的脖颈和耳朵,他的心一下一下跳得坚实,才轻声喃喃:“坤坤,坤坤,还好你没事,你没事就好,还好。”


蔡徐坤第一次见这样的王子异,就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,什么都说不出,就只能不住地点头说嗯,一闭上眼睛,泪水就流下来,只觉得被王子异勒得生疼,却也紧紧回抱住他,再也不想松手。


最后,是王子异先放的手。他低下头来,胸膛起伏,不敢去看蔡徐坤的眼睛。他一字一句地说,你在这里等着,哪里都不要去,陈赓去联系救援了,你就在这里等着,等援兵来。说完,就起了身,却一个踉跄,扶上了树干。蔡徐坤心里一凉,去抓他的手,问他要去哪里。


王子异转过身去,没有回答,只去解腰间的佩剑,手还是在微微颤抖,剑就掉在了地上。


蔡徐坤一瞬间就懂了,他要回去。可是指挥部已经撤了,他不敢想象前线是什么样的,更是死死抓了他的手,说子异,你不能回去,你不能回去送死,我不准。我军衔比你高,我是指挥部侍从参谋,我以指挥部的名义命令你带我突围,子异,子异,我求你。说到后面,已经带了哭腔,整个人都吊在了他的手臂上。


他的心里全是恐惧,这份恐惧比以往的一切战役中他所经历的都要更甚。他一直坐在指挥部里,所有的伤亡统计和战术在他的眼里都是数字和图案的组合,是冰冷的,毫无人情的。他拿到敢死队名单的时候,没有这么恐惧;拿到教导一团伤亡的时候,也没有这么恐惧;但是这一次,王子异就站在他的眼前,他才终于发现他无法承受这一种失去,他被冲破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,一切的情感和画面都具象化,从混沌中显现,变成了鲜红的,他害怕到整个人都在颤抖。


王子异转过头来看他,没有说话,可是他想说的都写在眼睛里了,蔡徐坤看懂了,他知道他一定要走,手死死扣着王子异,像溺水的人抓着最后的浮萍,声音在发抖:“子异,不要回去……我求你。”


王子异闭上眼睛,转过头去,一根根掰开蔡徐坤的手指,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,甩开了蔡徐坤的手,就去捡掉在地上的佩剑。蔡徐坤浑身发抖,看着王子异的背影,突然从背后扑上去,把王子异扑倒,然后掰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头来,下一秒,就一拳打在王子异的脸上,打得自己的指骨都生疼。


蔡徐坤揪着他的领子对他吼:“王子异,你给我醒醒!第三师早就被冲散了,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!你连一把枪都没有!你若是敢走,我就敢报你通敌!你听到了吗!你听明白了吗!王子异!”


蔡徐坤骑在王子异的腰上,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胸上和肩膀上,每打一下就绝望地叫一声王子异,通红的眼睛早就装不住泪水,泪水就从他瞪大的眼睛里流出来,大颗大颗地落在王子异的脖颈上,流进他的领口里去。


王子异就那么看着他,一拳又一拳,比他的心脏跳得更用力,王子异闷声受着,终于伸出了手去接了蔡徐坤的拳,紧紧攥住,蔡徐坤下意识去挣,挣不开。


下一秒,王子异就猛地拽了他的手,把他拽到扑倒在他的胸膛上,然后紧紧抱他,不管他的挣扎,手死死制住他,对着他的耳朵,轻声说:“坤坤,听话,在这里等我,听话。这是我的使命,从我在报名处签下我的名字的那一刻起,这就是我的使命。我以前常常梦到这一天,在夜里惊醒。但......如今这一天成了现实,我却已经不怕了。可是你不一样,坤坤,指挥部不能没有你,你要好好的,一直好好的,这也是我的使命。”


说完,王子异沉默了,又仿佛在沉默中下了决心,略带迟疑地,缓缓地,吻上了蔡徐坤的耳垂,像信徒在亲吻他的主,只轻轻一下,然后就松开了手。


蔡徐坤紧紧贴着他的胸膛,整个人都在发颤,他咬着牙撑起上半身来,看着王子异的眼睛,突然吼到:“指挥部不能没有我,我呢!我呢,王子异!我呢!你想过我没有!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多害怕!我坐在那里一天,两天,三天,我不睡觉,我只为了等一个你还没有死的消息!我为什么!”


下一秒,他好似发了疯,俯身向前去,咬住了王子异的嘴唇,狠狠地咬了下去,嘴唇上都是殷红的血,咸而涩,成了他脸上唯一的亮色。突然,仿佛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,蔡徐坤猛地撑着王子异的胸直起身来,好像突然手足无措起来,伸手去揩自己的眼泪,又去揩自己嘴唇上的血,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。


王子异也缓缓坐起身来,去揩他的眼泪,手却被蔡徐坤打开,只好有点尴尬地悬在半空中。王子异柔声叫坤坤,蔡徐坤却不理他,只顾着自己手忙脚乱地擦眼泪和血,却怎么都擦不干净,嘴里还在喃喃地说对不起,只不敢抬头去看王子异。


王子异闭上眼睛,心里像是有海在涌,却又像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。他定定地看着蔡徐坤,突然有那么一秒,心里的声音停了,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王子异,你还在想什么。于是,他就伸手捧了蔡徐坤的脸,吻上了他的唇。他感到蔡徐坤整个人都僵硬了,就去抓他的手,喊他坤坤,然后继续吻了下去,唇齿间只有血的味道。然后他就听到蔡徐坤呜呜哭了,感到蔡徐坤的手慢慢攀上了他的背,紧紧扣住了他的肩膀,好像要从肩膀伸进手去,挖出他的心来。


等王子异松了手,蔡徐坤从他怀里脱出来的时候,两个人都没有说话。蔡徐坤只是咬了牙,低了头,去忍那呜咽声,声音轻得像是在说给风听。


“你走吧。”


说完这句话,蔡徐坤好像用完了最后的力气,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,王子异看不见他的表情。


王子异也沉默了,想伸手去抚他的脸,却还是握了拳,忍住了。他仰天,树冠遮住了天光,什么都看不到。王子异无声叹了一口气,闭上眼,仿佛在祈祷。然后,他起了身,也没有再去看蔡徐坤,就往来路走。可是他走了两步,就好像累极了似的,突然停住了脚步,然后只见他低下头去,撕他的衬衣,布帛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听来尤其刺耳。


他咬牙撕了一块布下来,然后咬了自己的手指,跪在地上,开始往上面写字。写到一半,再写不出了,就再咬一下,血就从指腹的伤口间流出来。写完了,他又取了腰间的佩剑,拿那块布包了,走回蔡徐坤身边,单膝跪下,放在了他手上,说:“坤坤,我的这把剑,我交给你保管,你只好好看着,等我回来那一天,原物再还给我,好吗?”


王子异还没收手,就感到有水落在他的手背上,是蔡徐坤的眼泪。蔡徐坤没有说话,只是点点头,也不去看他。王子异就笑了,自顾自地说坤坤真乖,就起了身,再也没回头。


一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,林子里静得只剩下蔡徐坤自己的呼吸声,他才颤抖着手去展开那块布,就看见布上的血字。


“缘结辛亥,情隔四海。谨以白头之约,书向鸿笺,好将红叶之盟,载明鸳谱。


誓约人:王子异

誓约人:

誓约日:一九二五年十月二十七 ”


泪水落在布帛上,蔡徐坤将那块碎布紧紧抱在胸前,蜷着跪在地上,喉咙里是绝望的呜咽。等他哭得没有力气了,才颤颤又把那块布摊开来,去咬自己的手指,却咬不破,就拔了剑,刺了手指,一笔一划地在誓约人的后面,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

那是他收到的,来自王子异的最后一封信。


-

全文完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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